编者按:
10月21日—22日,杨凌示范区文联组织作协、摄协、美协、剧协等十余位骨干会员来到西农斗口试验站采风。这是示范区文联落实中省文联文艺“六进”工作要求,继火地塘试验林场采风后第二次走进我校试验场站,挖掘学校试验场站的文化内涵,用文学艺术的笔法记录、书写西农故事。现特以“斗口印象”为专栏,转载编发,讴歌榜样,以飨读者。
缘 起
近日我有幸来到了于右任先生的故乡泾阳县云阳镇斗口于村问古,来到了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斗口试验站访贤。
“斗口”与地形地貌无关,它是一个水利工程专有名词。我国的灌溉渠道一般分为干、支、斗、农、毛五级。所谓斗口就是斗渠上的引水口也叫取水口,就是把斗渠水引入农渠的水口。有资料说,现今云阳镇斗口村就是当年郑国渠上的一个引水口,斗口村名缘起于此。
史记中关于郑国渠的有一段记载:“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命曰‘郑国渠’。”秦修郑国渠为关中北部平原引水成功,彻底改变了泾阳、三原、高陵地区的面貌,也成就了泾三高等地区在关中农业生产中的地位。政事几多兴衰,斗口的地名保留了下来,斗口的“清泉”也长流不息。
民国初年,国内战事频发,匪乱横行,关中连年大旱,1930年时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的于右任在他的家乡斗口于村购地千余亩创办“斗口村农事试验场”,旨在:“改良农业,增加生产”。如今斗口农事试验农场的举办宗旨还镶嵌在于右任第二办公室的青灰砖墙上。
于右任先生在创办、经营试验场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培养农业人才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先生认为要改变人民生活,改变陕西的落后面貌,必须培养农业人才,开始筹建“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斗口村农事试验场”就是学校建校之初提出的“未建系组,先建场站,未开课程,先做科研”的真实体现。
如果说创办斗口村农事试验场是于右任先生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进行的一项农事试验和改革,那么由此引发的创办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的举动就是先生化私为公,为社稷黎民着想的大公精神了。
1934年位于武功县张家岗村的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建成,我国西北地区第一所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高等农业学府诞生,于右任担任首任校长。至此于右任发展农业救亡图存的救国大业从斗口走向大西北,走向全国……
变 革
斗口试验站很可能是被西农职工叫得最少的一个名字。最常听到的名字是“三原试验站”“棉花所”,而它真正被称为斗口试验站也就是近七八年的事情。
解放后斗口村农事试验场收归国有。她的名字和使命也随着社会发展和需要不断变更。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组建之前,先后有:咸阳专区繁殖农场、陕西省农业试验场、陕西省农业综合试验站、陕西省棉花研究所等名称。1999年9月,杨凌七所农科教单位合并后,陕西省棉花研究所又划归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更名为农学院棉花研究所。世间的事情说来也很奇妙,65年前因着斗口村农事试验场,兜兜转转65年后,斗口村农事试验场又成为了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校外试验场站之一。2007年6月,农学院棉花研究所又更名为三原试验站,开始归属场站管理中心管理。2015年6月,位于泾阳县的“三原试验站”再此定名为斗口试验站一直沿用至今。
斗口试验站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为咸阳地区、陕西省承担了农作物新品种培育、技术改良以及棉花病虫害防治等重大科研技术项目。合校前共获科技成果62项,获国家发明专利3项。为陕西乃至全国的棉花新品种选育和棉花生产做出了重要贡献。
由于政策调整,自2007年之后试验站不再直接参与教科研任务。转而为学校的教学、科研和推广工作提供服务。试验站由教科研的主导者,变成了教科研的服务者,见证者和科研成果的保卫者。
目前拥有在岗职工30人,土地1430.7亩的斗口试验站已经成为集科学研究、技术推广、人才培养、国际交流四位一体的农业试验示范站。
孵 化
在场站中心组织的座谈会上,驻站专家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学院的海江波教授接待了我们。海江波深情讲述了自己与斗口试验站30多年一些奋斗、发展的故事。1992年从西北农学院毕业后,海江波师从许玉璋教授专事棉花研究,1994年开始转向学习小麦栽培技术。2012年占地335亩的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作物试验示范站(斗口)成立,海江波任首任站长。近年来共示范推广小麦品种15个,玉米品种4个,示范推广小麦、玉米种植增产技术14项。
身为西北农林科技大学非洲研究中心主任,20年来,海江波先后26次抵达非洲喀麦隆、肯尼亚、埃塞俄比亚等12个非洲国家,将学校先进的作物品种、技术和管理模式与经验推广到非洲国家。而这些作物品种、技术和管理模式及经验等大多出自于他为之奋斗了半生的斗口试验站。
在座谈交流过程中,海江波特别提到了他对非洲留学生的教育培养情况。海教授讲道:“在给这些孩子们传授专业知识之外,我更重要的是教会他们做人。我希望他们爱上中国传统文化。每一个非洲弟子,我都要让他们到斗口来,到田野里来,到泥土中来,不能把知识停留在教室里,要把课堂搬到麦田里,把课程上在玉米地里。我要把我的非洲弟子培养成中非农业文明的交流使者。”说这些话时,海教授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今年正好是习近平主席提出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十周年,而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的专家教授们正是通过斗口试验站这个平台,让中国种子、中国技术和中国经验走出国门,播撒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地区和非洲国家。斗口的清泉流到了干涸的非洲国家,流到了广袤的中东亚国家的黑土地上。
如果说海江波要把饱受干旱饥馁的非洲同胞带入泱泱中华文明的海洋中来,那么张正茂研究员则是要把中国的优质小麦品种子种在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等国家的农业示范园,让中国种子在那里里生根发芽,在那里增产增收。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学院张正茂研究员是2014年开始在斗口试验站开始自己的小麦品种培育工作的。他说,泾三高地区土壤盐碱化严重,加之天然降雨量小,水质差,对于农业种植影响极大。不过,这种土质和气候条件对于小麦品种培育却具有先天优势。张教授在斗口共有46亩试验田,种植小麦品种700余种。
我们在他的试验田里听他讲自己“育种”“育人”的故事。看着张老师被风吹过的满是沟壑的脸庞,听着张老师用纯正的鄠邑方言讲解的务农故事,再看看张老师对于土地和小麦的深情,他俨然就是一位农场主。如果不是那些如串珠般的育种选种的专业术语从他的口中蹦出来,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一位农科专家,是一位研究员。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在场站管理中心,那些一心扑在农业科研一线的专家教授,哪一个不像农民呢。
正是这位“农场主”带着他在斗口试验站的种子,带着他的技术,带着他的管理经验,在哈萨克斯坦的中哈农业科技示范园实现了西农10号较当地品种增产28.6%,西农12号增产超过20%的“小目标”。
在斗口站的试验田里,看着最后一粒冬小麦种子埋进土里,张老师脸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这些种子就是咱的娃,把娃们安顿不下来,你晚上睡觉都不踏实”,他说。而在这之前,张老师刚从中哈农业示范园回来,在那里他看着自己种下的春小麦大获丰收,颗粒归仓。中哈农业示范园里3000亩小麦骨子里还留着斗口的基因和印记。
海江波教授把非洲的留学生带到斗口来,张正茂研究员把斗口的种子送出去。在他们眼里斗口绝不是一个中转站,斗口试验站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在“一带一路”伟大事业农业领域里的孵化器,是这项伟大事业的参与者、见证者也是收获者。
传 承
当天晚上我们住在斗口试验站。除了偶尔几声猫叫狗叫之外,晚上这里静得出奇,离这里最近的关中环线车辆貌似也不多,我没有听到行车的声音。习惯了早起,第二天清晨6:20我准时迈出大门。遍地如烟的雾霭阻住了去路。这雾霭在田野里团团滚滚,越往里越深越重。离地有两尺高,你走进去,它会四散在你的近旁。猛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的怪味道,只有一丝丝凉意,后味还有淡淡的清甜。这种雾霭其实就是田野里的水汽化成,它和可怕的雾霾并不是一家子。
我有快三十年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这种雾霭了。在我还是个农家子弟的时候,秋冬季节,这种雾霭那么常见,后来,父辈们为了怕我再“戳老牛屁股”,鼎力支持我求学。二十岁后,我终于跳出农门,我的九分多口粮地也被收走了。
今天我在斗口这厚实的土地上又再次与这种雾霭重逢,这种感觉有点陌生,却格外亲切。我想,这种感觉对于海江波教授,对于张正茂研究员,对于赵炯站长,对于褚小晋和在斗口站奋斗过的人们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中的许多人,考上了大学有了公职,却还是个“农民”,要在这远离校本部,远离繁华城市的乡下“坚守”一辈子,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对这里保持恒久不衰的痴爱呢?是棉花、是小麦、是玉米,是千千万万农民对粮食的渴望吧,正是解决百姓温饱的神圣使命支撑着他们。
从于右任开始,一代代斗口试验站的人都没有忘记为国为民的初心,他们把斗口的试验成果、奋斗精神带到了全国,带到了非洲国家,带到了一带一路国家。
就在昨天,我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于右任第二办公室已经获批陕西省革命文物。我也相信以后的以后,斗口试验站的奋斗故事,斗口人的拼搏精神将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只要国家粮食安全的国策不变,斗口试验站的职工有得忙。
只要国家对外合作的国策不变,斗口的汩汩清泉就不会断。
作者简介:
卢满愿,扶风人,杨凌示范区作家协会会员,长于书写关中风物人情,尤以散文见长。作品散见于《延河》《文化艺术报》《杨凌文苑》《杨凌时讯》《秦岭文学》等刊物。